年末公司酒會上，陳念北得知了王楠要離開賽斯國際的消息。起先她只當他是和同事們開玩笑，可王楠舉起了酒杯說起了離別的話時，她才知道他是認真的。她不明白他在賽斯國際做的那麽好為什麽要離開？這是一個良師益友，他走了，那她又該何去何從？

老規矩，王楠開車送陳念北回家。在車裏，陳念北滿腹的疑問憋得難受，她開門見山的問道：“為什麽要離開賽斯國際？是有更好的地方高就？”

王楠按了按方向盤上的喇叭，綠燈亮了前面的車還在堵著。他邊轉動方向盤邊回答她：“哪裏是有地方高就？我這是要移民去德國。”

她不驚訝他會選擇出國，畢竟人一旦在一個圈子裏混出了點名堂都會想著躍出國門，這已經是一種定律，可是他要移民卻是她沒想到的。她不解的看著他重覆的問道：“移民？”

王楠別過頭笑著看了她一眼，解釋道：“這幾年手裏攢了點錢，也混到這個名堂了，再混也混不出什麽了。想著在別人手裏打工做得再好也是打工，不如給自己一個機會重新開始，重新定義自己的價值。”

“以你這意思你是要去德國創業？”她一直覺得他厲害，除了他本身的實力以外就是他的膽識最讓她敬仰。“你總是有別人不一樣的眼光，你會成功的。”

紅燈亮了起來，“謝謝你的祝福。”他的手指在方向盤邊上輕點著，似乎想要說什麽。綠燈亮了，他終是沒有說，直到車到了陳念北家樓下後，他熄了火，開口緩緩地說道：“念北，如果我說我願意和你在一起，你會不會……”

“不會。”王楠不用說完，陳念北就知道他會說什麽。一個男人在臨出國前能提出在一起的話，後面的內容無非就是‘一起走’和‘嫁給我’。這其中任何一個於陳念北來說都是不可能，她對他沒有感情，真要說起有的也只是友情。

王楠打開了車窗，點了一根煙。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抽煙，他總是風度翩翩的從不在女士面前造成女士的感官上的不適。他側過頭，吸了一口煙，拿著香煙的手支在車窗外， “我還沒說後面的話，你怎麽就知道我要說什麽？何必拒絕的那麽決絕？”

陳念北低頭看著自己的牛仔褲，“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的說出‘在一起’這樣的話，我不是傻子，也不是沒有經歷過世事的純情少女，你要說什麽我很清楚。”她側頭看著他的側臉，“你不過是想要一個陪伴的人，而且你很明白你需要一個伴侶，這僅僅只是個需求，與感情無關，甚至連感性都算不上。你的理性告訴你，也許我是合適的。”

王楠忽然笑了，笑著笑著他笑出了聲，“呵呵，你倒是看得明白。”他又吸了一口煙，“那如果我說我是認真的，你又是否真的願意？這次無關理性，只關乎於感情。”

“我們有什麽感情？是工作感情？還是友情？我不認為這兩個可以讓我跟隨你背井離鄉。”陳念北說的很直白，“事實上，你和我一樣，有的也只有這兩樣情分。所以沒有如果。”

二十一世紀的男男女女講究感情的極少，大多數想的都是利益。講感情的多是無疾而終，講利益的也是長久不了，所以真正能在一起的少之又少。王楠掐滅了煙頭，“你說的對，是我太自私。”

也許他是自私的，可這樣的‘自私’放在任何一個年輕女孩面前都是極其誘人的。像他這樣的條件，就憑這句話，前仆後繼的女人排隊都可以繞中國好幾圈了。而事實上，假如陳念北沒有遇到過崔勝賢，工作沒有那麽的順利，那她也許真的會毫不猶豫答應。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是每個女孩都能有這樣的運氣，但凡不傻的，有抱負的，都不會拒絕。

王楠一直以為陳念北一定會和他走，憑他的事業上的能力以及為人上的品格沒有一樣是可以讓一個女性拒絕的。在兩人工作中他有意無意的提及他的過去，也時常的關心都是他的暗示。這些暗示他以為陳念北是會接受的，可到頭來果真是他太自信，有些話不說口，不代表是默認。這世界雖然大同，可總有人的心思是不同的。猜心，最難。

王楠稍許落寞的表情讓陳念北頓覺尷尬，“我一直把你當做良師益友，別的沒想過。”別的她也不能想。

好一個‘良師益友’，這一刻王楠覺得自己是自作多情，原本他還想表達一些表面上起碼的挽留和惋惜。這四個字一下子澆息了他所剩不多的‘荷爾蒙’。他看著側頭看窗外的陳念北，安靜的看著她，似乎看著看著就能把她看到心裏去。只是他明白他是做不到的，社會的洪流賦予他太多的雜念，利益和感情他只會做加法，早就忘記了減法，‘琴瑟在禦，莫不靜好’於他是奢侈品。他關上了車窗，轉動車鑰匙，啟動了車，“念北，我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興許是不回來了。我們這一別雖說算不上什麽永別，可真要實打實的見一回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他不算是個多情的人，很少有‘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的感慨，可是說到這裏他感覺到了不舍，從心底裏升起了一股酸脹感，充斥著整個胸腔。他笑了，偏著頭看了看車窗外，大大的嘆了口氣，隨後視線回到陳念北身上，繼續說道：“我沒有準備什麽禮物做念想，念想這個東西留了也不過是徒增傷感。這往後你要是想起我，大概也就是我們之間好的回憶。”這話是說給她聽也說給他自己聽，想來他們之間的回憶不壞，起碼每當想起之時都可以會心一笑，笑歲月留給彼此最真摯的一段時光。

陳念北看了看他，點了點頭，隨即向擋風玻璃外看去，興許是他的話太過於真摯，她的眼眶熱了起來。離別最傷感，在沈默中離別更是讓人感慨到哽咽。她突然笑了一下，解開了安全帶，看著他最終是說了句話，“再見。”不等他回應，她打開了車門，下了車，向樓上走去。她沒有回頭，動作利落幹脆，毫不拖泥帶水。

冬天的夜晚很冷，陳念北上樓的時候不禁拉了拉衣襟，可還是敵不過這股寒意。樓下汽車的引擎聲音漸漸淡去，當她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引擎聲停了。

☆、番外1

大學同學聚會上，李琪琪像一個沒事人一樣，談笑風生，敬酒一輪接一輪，和昔日大學交好的校友稱兄道弟。這樣的她在昔日校友面前是‘老樣子’，就是當年剛畢業的那個豪爽的北方女孩，仿佛歲月和社會並未在她的人生劃出痕跡一般。可陳念北知道，這不尋常。

見李琪琪喝多了，陳念北隨即就替她擋下了班長的酒，“班長，琪琪喝多了，這一杯我替了吧。”

班長是西北人，典型的西北漢子，酒一上頭就是不饒不休，他略帶醉意的拿走了陳念北端起的酒杯，說道：“陳念北，你是不給我面子還是看不起李琪琪，還有我？你不能替，我是特意敬琪琪的。”

“我知道呀，你是特意的，可是你也要顧著琪琪能不能喝。你看，她現在這樣再來幾杯就要‘醉臥馬路’了。”說罷，她從班長手裏重新把酒杯拿回，“這杯我替琪琪喝，下一杯我罰酒，你看行嗎？”陳念北也不管班長同不同意，仰頭就是一杯。

坐在她隔壁位置的向琛是個會起哄的，看到陳念北喝完一杯立馬給她又滿上，“來！再來一杯！”

還未等陳念北拿起酒杯，李琪琪就開始嚷嚷了：“向琛，你自己不喝酒和個娘們兒似的就算了，幹什麽拉念北喝！再說，人一個娘們兒都喝了，你就只會倒酒？忒次了點吧！”這話說的向琛臉紅一陣青一陣的，他欲要反駁，李琪琪不給他機會說話，“你小子就算真慫，不會連英雄救美都不會吧。起哄一個姑娘家活該到現在都沒有女人。”

向琛不服氣了，被李琪琪激起了性子，拿起給陳念北倒好酒的酒杯就是一口悶，隨即又給自己滿上，“李琪琪，我不喝是風度，要喝絕不比班長遜。上一杯我替念北喝，下三杯我自己喝，我誰也不敬，我就敬我自己！”到底是個男人，一口氣連飲三杯。滿桌的鼓掌聲，滿桌的起哄聲，同學們就著這股酒勁紛紛要敬向琛，他本就不勝酒力，前四杯是逞強來的，後幾杯直接給他灌趴下了。他趴在桌上說醉話，說的都是和和李琪琪較勁的話。惹得一桌子的人忍俊不禁。

“班長，我敬你！”突然李琪琪站起來了，她拿起酒杯沖著班長舉起，“剛念北替我喝了，可終究不是我喝，你敬的酒我是一定要還的。這一杯幹了！”

班長大叫一聲‘好！’，兩人就和結拜兄弟似的喝的豪情萬丈。幹了一杯之後，班長給自己倒上了酒，“琪琪，我再敬你。就著今天這個聚會，沖著你的爽快，有件事情我藏了好久了，這件事情也就向琛這個慫崽子知道。”他指了指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向琛。

“什麽事情？好事還是壞事？這要是壞事就別說了，今兒那麽好的興致，掃了多喪氣。”陳念北忽然好奇了起來。

“不好不壞。”他帶著醉意回答陳念北。

“說吧，甭管好事壞事的，都說出來，大家都樂意洗耳恭聽。”李琪琪看著坐她對面的班長笑著說。

班長的手指點了點桌子，目光看著他眼前桌面上的一處，一桌子人忽然安靜了，大家都在等他。他擡頭看著李琪琪笑著說：“還記得大二那年我和你說的話嗎？還有大四畢業的時候我和你說的？”

李琪琪搖了搖頭，笑了笑，“這都過去多少年了，早忘了。我能記得大家那麽多張面孔和名字，已經挺好了。班長的話實在是記不得了。”

“也對，那麽多年了，記不得是正常，要記得了我倆今兒就是成雙成對的坐在一起了。”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咬了咬下嘴唇。

“班長你這話時什麽意思，感情你和琪琪還有過那麽一段不為人知的傷心往事？這倒是稀奇，你們兩個誰說來聽聽？”以前的學習委員蔡正聽出了班長的話有那麽些許曾經的暧昧不清。

班長一個眼神送過去，笑嗔道：“說你個頭！”他拿出了一根煙，點起抽了一口，“我，許起辰暗戀李琪琪同學整整四年。我丫那時候真是純，不，是蠢！我一看到李琪琪一副高貴冷艷的樣子就不敢表白，想著我要是唐突了，李琪琪被嚇跑了或者厭惡我了怎麽辦？我就想來日方長慢慢感化她，誰知這一感化就是四年，毫無成效。”他又吸了一口煙，“琪琪，我現在就想問你，你那時候喜歡過我嗎？我這青春歲月最少男的一顆心可是奉獻給了你，你得老實說。”

李琪琪略微點了點頭，“你要是表白了我就喜歡你了。”她皺了皺眉，“你這件事情不說還好，你一說我就也開始遺憾後悔了。你說我那時候要是喜歡你了，或者說你表白了我接受了，我們就在一起了。我也就成功把自己推銷了，總好過現在剩女一枚，看什麽男人都提不上勁。”說完，她自己都笑了，笑著笑著眼裏濕潤了。

班長深深的吸了一口煙，也笑著說：“後悔，真是後悔。是表白了，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指不定我們倆還是一段校園佳話呢。”

“這有什麽遺憾的，你們現在男未娶女未嫁的，都是單身，考慮考慮是不是可以湊活著過了？”蔡正忽然說道。

班長像是醍醐灌頂了一般，他一拍桌子，“李琪琪，你要是願意，我現在就開車帶你去民政局。”

“要我跟你，那你要說說你有什麽資本娶我？報出來讓我斟酌斟酌。”李琪琪就著這個氛圍也起了勁兒。

班長隨即就把他的車鑰匙拿了出來，往桌子上一拍，“我第一個家當，進口輝騰 W12 4座加長Individual版，市價250萬。”

坐在他邊上的團支書鄭士拿起他的車鑰匙，一臉驚訝的說道：“艹！哥們兒，您這是騰輝啊，我還以為是帕薩特啊。感情今兒我坐的是豪車！您真夠低調的，有品味！”鄭士晚上來吃飯的半路上正好遇到許起辰，老同學見面格外親切，搭了個順風車。他轉頭把車鑰匙雙手托著送到李琪琪面前，一本正經的說道：“咱不沖這人，沖這車，就嫁了吧。快點收好，收好了就是許太太了。”

李琪琪笑著拿起了車鑰匙，端詳了半天，說道：“好車，連著車鑰匙做的就比一般車來的精貴。”她把它放在了桌子上，“繼續說。”

“第二個家當，名下S市中心有一套別墅和兩套公寓，B市也有兩套房子。”

李琪琪很吃驚，可是她裝的很沈著，要求他繼續，“說說你的收入吧。”

“收入過得去，畢業後靠家裏做了一個小的房地產，手下經營了一個4s店。”班長是紅二代，也是當時學校出了名的公子哥，他的起點相較於同齡人不知道是高出了多少倍，當然倒貼他的女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李琪琪看著他說道：“青年才俊，事業做得好，為人也好，不驕不躁。能做你的女人一定很幸福。”

“是啊，跟著我物質和精神都不愁。”班長抽著煙笑著回答李琪琪。

李琪琪摸了摸那把車鑰匙，“好車，豪車。”隨後，她把它又放回了他面前，“可惜我沒有這個福氣。我們有緣無分。”

一桌子的唏噓聲，都說著李琪琪放走了多大的肥肉，就連蔡正都說他都恨不得嫁了，就可惜長了一副男兒身。

大家哄哄鬧鬧的，唯有陳念北懂為什麽李琪琪會放棄。這麽好的男人誰都不應該錯過，只是弄不過天意。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是做38章的，一寫寫成了李琪琪專場，索性就做番外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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